每個人記憶中的“年”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心中的年味兒也是不同的。
在我的記憶中,真正的“年”不是臘月二十三殺豬時的熱鬧和忙碌,不是除夕下午貼好對聯(lián)后響起的鞭炮聲,不是除夕夜穿好新衣給父母拜完年后拿的紅包,也不是初一早上跟著哥哥們到叔叔伯伯家拜年時吃的瓜子糖,而是年初二跟著父母走記憶中最長也是最短的路到外婆家拜年時那種期盼的心情。心底最深處的年味兒當然是老外婆給幼年的我包的土豆包子和紅糖包。
我的外婆家住在永登縣武勝驛鎮(zhèn)獎俊埠村,離我們村有十幾公里,只有一條可以直達的大路。在我小的時候,那條路是沙土路,路上根本見不到汽車,父母帶我去外婆家全靠一輛自行車。當然,這對于我的母親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因為在她剛嫁給父親那幾年,回娘家的時候全靠兩條腿走回去。
小時候的我是在外婆家長大的,到了臘月里,快過年的時候,父母會派堂哥們接我回家過年,哥哥們磨上大半天時間,十次里倒有五六次在我的哭鬧聲中“空手而歸”。偶爾幾次回家過年,天天盼著的也是去外婆家拜年。
初二早上早早起床,父親在自行車后面的捎貨架上裝上一編織袋母親提前做好的燒鍋子,這是給親戚帶的拜年的禮物。那些年,一個燒鍋子轉一個正月又回到自己家,常常是里面已經(jīng)壞空了,外面還好好的。我坐在前梁上,穿得厚厚的,懷著激動又興奮的心情上路。路上有很多上坡路,父親騎一陣哄我走一陣,一走就是大半天。走在沙土路上,稍一刮風就是塵土飛揚,到外婆家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是灰頭土臉。
到我上小學的時候,也就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這條路雖然還是沙土路,但路上已經(jīng)有公共汽車了,一天一趟,雖然很擁擠,但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到外婆家了。到了我上中學的時候,這條沙土路中間有一段一段的柏油路了,路上跑的三馬子、蘭駝車、摩托車漸漸多了起來,人們走親戚不用再按點等公共汽車,更方便了。
2013年,回外婆家的那條路真正“鳥槍換炮”,鋪上了厚厚的水泥,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公路,而我家也早在八九年前就搬到了蘭州。再回外婆家,是父親開著車,因為沒有塵土飛揚的苦惱,我和母親過年也敢買淺色的衣服了。從安寧的家里出發(fā),走上三個多小時,趕在中午飯前,就能看到公路邊守望的老外婆。但是,父母深怕老人等急了,總是早早就喊我起床,七八點就出發(fā)了。
今年初一早上,我依舊早早起床??筛赣H卻不一點兒都不著急。“高速公路免費了,一上高速車少,車速能快不少,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不著急,消停走。”說著父親打開電視看起了天氣預報。
記得前兩年,父親開車回老家,走的都是312國道。路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村莊。一路上車多人多,村里人的三馬子、摩托車時不時突然從岔道上冒出來,醉酒的人、玩耍的孩子、亂竄的牛羊、小狗也讓開車的司機們防不勝防,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我總是一路提心吊膽,父親的車也開得很慢,路上花的時間還是比較多的。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外婆已經(jīng)在路邊等了又等,我總笑她脖子都伸長了。
今年出發(fā)的時候,已經(jīng)是九點多快十點了。父親從濱河路一路開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收費處的欄桿高高豎起,小汽車一路暢通,收費口擁堵的車輛不見了,路上的車也很少。一路開過去,到屯溝灣下高速路時,才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從高速路口下來,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到外婆家了。一進屋,外婆就說:“又是一大早就起床的吧,快上炕躺著。”父親幽默地說:“沒有,你外孫女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來的。”外婆一聽嚇了一跳:“那你有超速了?又得扣分了?罰多少錢呀?”我們都打趣她懂的越來越多了,都快能當交警了。“都是我和你姨夫、舅舅都開車,總有超速的時候,你奶奶都記住了”父親說:“現(xiàn)在高速路過年過節(jié)都不收費了,車走高速公路挺快的,沒有超速,您就放心吧。”
“哦,原來是高速公路‘縮短’了你們回來的路呀!”老外婆一臉的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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