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輪(資料圖)
這一天是1949年1月27日,農(nóng)歷臘月廿九。船上的人,都為能買到船票,趕在除夕之夜和家人團聚而慶幸。誰也想不到,這是一趟死亡之旅。
太平輪起錨,駛出上海,前往臺灣基隆。
這一天是1949年1月27日,農(nóng)歷臘月廿九。船上的人,都為能買到船票,趕在除夕之夜和家人團聚而慶幸。誰也想不到,這是一趟死亡之旅。
后來,當(dāng)人們再次談起,稱它是“東方的泰坦尼克號”。
為一個亡命天涯的王朝積谷搬倉
太平輪是一艘載重2050噸的客貨輪,原屬太平船塢公司,二戰(zhàn)期間主要用于運輸。其命運的逆轉(zhuǎn)始于1948年7月14日,這一天,它被上海中聯(lián)企業(yè)有限公司以每月7000美元的代價,從太平船塢公司租賃過來,第二天便轉(zhuǎn)身承擔(dān)起上海與臺灣基隆之間的往返交通。
1948年是中華民族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年份。從當(dāng)年9月12日開始,至次年1月31日,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zhàn)役相繼告捷,短短四個多月時間內(nèi),國軍近二百萬主力精銳土崩瓦解,悉數(shù)被殲,中國大勢至此已不再有任何懸念。
從太平輪被租賃的那一刻起,它的命運其實已在冥冥中被注定。中聯(lián)公司是由周曹裔、龔圣治、周慶云等六位寧波籍股東合資組建的股份制企業(yè),1944年3月23日在浙江龍泉縣注冊成立,1946年5月1日遷址上海四川中路549號。當(dāng)下正走紅臺灣的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蔡康永的父親蔡天鐸,也是股東之一。從1948年7月l5日正式改變航路,到此后的半年時間內(nèi),太平輪除9月間曾北航葫蘆島,一度為遼沈戰(zhàn)場上的國軍輸送補給和撤運傷兵外,其余時間均奔波于滬臺之間,前后已開行了34個班次。
和太平輪一樣,此時忙碌在臺海之間的所有輪船,無論軍用民用,都在為一個即將覆滅的王朝落荒孤島搬倉積谷、囤金儲銀。故宮的國寶、中央銀行的黃金,都從那一年的秋冬開始,分批裝運臺灣。除了財寶,還有各色人等,政要富賈、名流耆宿,也一批批擠滿東去的船艙。據(jù)事后統(tǒng)計,僅1949年,小小臺島就驟然涌入殘兵敗將60萬人,家眷難民70萬人。到1952年,先后登陸的總?cè)藬?shù)達200萬人,與島上600萬原住民達到了1:3。
太平輪的第35個班次啟航于1949年1月27日,這是它踏上亡命之旅的最后一個班次。
蔣介石恨不能把整個中國統(tǒng)統(tǒng)帶走
一票難求。真正是一票難求啊!
1949年1月27日,時間已近農(nóng)歷年關(guān),從上海開往基隆的航班,春節(jié)前只剩下太平輪一家了,坊間不免趨之若鶩??晒?yīng)的有效船票僅508張,以此應(yīng)對洶涌的逃難潮,顯然杯水車薪,票價于是暴漲。雖然船票早已售罄,并且超額,但憑人情關(guān)系,加上足夠的真金白銀,大量無票乘客仍然得以登船。據(jù)事后中聯(lián)公司在上海地方法院的證詞表明,包括太平輪本身124名船員,加上無票“黑客”,以及有票者攜帶的小孩家眷,總?cè)藬?shù)超千人之上。
多難之秋,海峽之上,無船不滿,無輪不超。若遂了蔣介石的意愿,恨不能把整個中國、把偌大一個家天下都掖在褲腰帶上帶走才好。
除了搭客,還要載貨,有往來行商為臺北迪化街商鋪準(zhǔn)備的南北貨、中藥材,有鐵絲、洋釘、小五金,有北京永寶齋的玉器、古董、名人字畫等。你打你的仗,我做我的買賣,任何時候商人永遠圍著利益轉(zhuǎn)。還有東南日報社全套的印刷設(shè)備、油墨、白報紙、資料,重達100多噸;政府機關(guān)的公文案牘,光國民黨黨史資料就裝了180箱,中央銀行秘書處、國庫局的檔案也裝了18大箱,每個箱子要用8個壯漢才抬得動。據(jù)稱船上還裝了銀洋200多箱;另據(jù)《新聞報》載,船上“尚有陳果夫氏別克轎車一輛”;最糟糕的是,許多現(xiàn)存史料均揭露,船上還載有鋼材600噸……
太平輪最初擬定的開航時間是26日。當(dāng)時往基隆跑一趟大致需要二天三夜60個小時左右,26日啟航,尚可在年前抵臺。但直到27日上午10點,乘客們早已登船,卻不見有啟航跡象,碼頭上的卷揚機和搬運工還在來來回回地把成箱成捆的貨物往船艙里塞,太平輪的吃水線眼看著沒入了濁黃的水面以下……
一位施姓女子在躲過這場滅頂之災(zāi)后告訴記者,當(dāng)時她已看出船只明顯傾斜,超載嚴(yán)重,她很害怕,臨時決定不上船了,無意中躲過了天大的一劫。
對于超載事實,中聯(lián)公司最初拒不認(rèn)賬,其董事兼副總經(jīng)理馬斯才在法庭上宣稱:“太平輪當(dāng)天載重2093噸(超載僅43噸),其中貨物載重1409噸,貨物中含‘重量貨’、即鋼條不到200噸,船行駛時吃水前14.02呎,后16.01呎,各尚有一呎富裕。”但據(jù)民國38年(1949年)2月1日《大公報》公開披露的事實卻是:“載重逾額的太平輪原定26日啟程,因裝載鋼條600噸,延遲到27日下午4時多才開。當(dāng)這批鋼條裝到150噸時,船長即聲明已足額,但因公司當(dāng)局已收了600噸的運費,故只得照裝。”
直到下午4點18分,讓人等得饑腸轆轆的太平輪終于“嗚——嗚——”長鳴兩聲,緩緩駛離了黃浦江碼頭。
各種毀于一旦的因素最終釀成慘禍
1949年1月27日,是為農(nóng)歷戊子年臘月廿九,再邁過一個晝夜的門檻就是己丑新年了。太平輪上擠雖擠矣,可乘客們不俗的生活品質(zhì),在這兵荒馬亂之時依然顯露無遺。乘客中頗有一些是把全部家當(dāng)變現(xiàn)成金銀珠寶,然后腰間纏滿大把金條上船的。他們中有人嫌船上的臥具不潔,于是換上自帶的絲棉被、皮褥子;有人打開奶油蛋糕和精致小點心;老酒的醇香,和著鹵味的鮮美、咖啡的濃郁,氤氳在一間間船艙。
為了趕在淞滬警備司令部1月5日新發(fā)布的水上宵禁令所限定的時間——每日下午6時至翌日上午6時之前趕出吳淞口,太平輪開足馬力,加大航速,并且不開燈,不鳴笛,取近道,走捷徑,左趟右拐,在無形的水面上匆匆畫出了一條非正規(guī)的航路。如此一來果然奏效,天黑后輪船已抵近吳淞口。當(dāng)晚星斗滿天,海面風(fēng)平浪靜,遠處間或還能看到點點漁火,于是太平輪越發(fā)麻木放任,繼續(xù)保持大馬力高速挺進。
忙碌了大半天,饑腸轆轆的大副二副丟開輪舵,徑自交班宵夜,然而,據(jù)事后脫險的太平輪廚師張順來留在法院的初審口供顯示,理應(yīng)接班的三副其時并未到崗,駕駛艙輪空,為災(zāi)變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密閉的鋼鐵空間里煙霧彌漫,酗酒猜拳打牌的囂叫聲和著搓麻的嘩嘩聲,此起彼伏。后來有人因此而厲言指責(zé)太平輪的船員們棄責(zé)瀆職,相繼脫離工作崗位飲酒作樂,罔顧航規(guī),是出事的根源所在。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包括船長這時也不知去了哪里,出事時駕駛艙內(nèi)竟然無人值守。 (責(zé)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