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重耳來說,是件十分為難的事。
晉惠公夷吾是他的弟弟,晉太子圉是他的侄兒,所以懷贏是他的侄媳婦,這是一個確定不移的事實;還有,秦穆公夫人是他姐姐,因而,懷贏在輩份上比他晚一輩;總之,怎么算下來,輩份都不對。另外,懷贏既是原晉太子圉丟在秦國不要的老婆,娶懷贏,在名聲上也終究不大好聽。
那么,秦穆公何以要這樣做呢?史書上無有關(guān)記載。我們今人推想起來,其一是,晉懷公把他的女兒懷贏摔在秦國,逃回晉國當國君后,又沒有派人來接,對他這樣一個大國、強國之君來說,實在是太失面子了;只有公子重耳接受懷贏并在秦國幫助下回晉國執(zhí)政,才能從根本上挽回他的面子。其二是,秦國本來是從邊陲之地興起的強國,在禮法上原不如中原各國那樣講究;而對習于周禮的周天子的同宗、晉國有教養(yǎng)的公子重耳來說,反過來要適應(yīng)比較落后地區(qū)的意識形態(tài),這自是一件難事。
合婚之日,懷嬴奉上一只特制的盒子,承在下面,自上往下澆水給重耳洗手。這是一種禮節(jié)。重耳起初接受了懷贏澆水之禮,繼而大概心中實在不舒服,突然不高興了,便揮手叫懷贏走開。懷贏發(fā)怒說:“秦、晉是互相匹敵的大國,你為什么要看不起我?”重耳害怕了,脫去所穿的禮服,自囚以聽秦穆公之命。
秦穆公見公子重耳說:“寡人所生之嫡女,這個女兒最有才能。子圉為質(zhì)于我國時,嫁與子圉。本想將她正式以禮嫁與公子,而怕公子因此遭受惡名,所以不敢以禮正式出嫁,而讓她隨宗女一起歸公子;只是因為寡人特別喜歡這個女兒,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來,沒有其他緣故。這是寡人自己失禮,使公子有辱,是寡人之罪也。公子對此無論如何處理,寡人唯命是聽。”這段話見之于《國語·晉語四》,它說明,懷贏既是嫡女,就必然是秦穆公夫人、即重耳的同父異母姐姐所生之女,那就是重耳的外甥女了。所以懷贏還不僅是重耳的侄媳婦,還是他的外甥女。但是,秦穆公的話也講得很坦率、誠懇。這就進一步在重耳面前把這一難題的難度上升了。
重耳心里實在是想辭退這門婚事,便和隨從的士人們商量。司空季子說:“公子和子圉,雖然同姓,但并不同心同德。取其所棄,以成大事,不亦可乎!”
重耳又問狐偃,狐偃說:“將要奪其國,對其妻有什么不可取的,我主張唯秦之命是從。”
重耳再問趙衰,趙衰說:“《禮志》中說過:‘將要有請于人,必先做對人家有利的事。欲人之愛己也,必先愛人。欲人之從己也,必先從人。沒有施德于他人,而先求人為己所用,這是一種罪惡。’如今公子與秦結(jié)為婚姻,受其所好而親愛之,聽其所從而使其感激公子,這是求之不得的事,還有什么可以懷疑呢!”
所有出謀畫策者看法都一致,重耳于是下決心正式娶懷贏為妻。先讓懷嬴先回到秦穆公身邊,然后正式納幣迎娶,這就是說,重耳是把懷贏作為正妻娶回來的。這種迎娶之禮,超過了秦穆公原先的希望,秦穆公大喜。
后來人們所說的“秦晉之好”,用以泛指美滿的婚姻,其出處就在這里。不過,從這句成語的用法上,已經(jīng)包括了秦、晉兩國世為婚姻的意思在內(nèi),因此,過分追究其原始出處的本義,就反覺膠執(zhí)了。
過了幾天,秦穆公專門設(shè)宴款待女婿重耳,并且保證支持重耳回晉國代替晉懷公執(zhí)政。次年正月,秦穆公就派兵隨重耳進軍入晉。后來,重耳入晉執(zhí)政成為晉文公,懷贏成為夫人,史稱文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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