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連科和蔣方舟,一個1958年出生,一個1989年出生,糟老頭和美少女搭配聊文學和寫作,這樣的組合讓能容納幾百人的南國書香節(jié)多功能廳爆滿。私底下非常老友記的老少兩代作家對談輕松幽默,妙語碰撞出不少火花,現場不時爆發(fā)出掌聲和笑聲。
寫作不是為了比別人更紅
面對幾乎擠爆的會議室,兩人回憶起了"不紅"之時落魄忐忑的經歷。蔣方舟說自己簽售的時候擔心沒有人到場,讓爸媽和親戚偽裝成讀者,書本海報各種行頭都用上了輪流簽,依舊抵擋不住現場的冷清。而郭敬明到她的城市簽售《幻城》,十幾個朋友拜托她去簽名,在雪地里抱著一大摞書深一腳淺一腳走向公交車站時,她心里不斷幻想出自己比郭敬明還紅的場面,"為什么同樣當作家,我要去排隊請人家給我簽名?"不服氣的感覺至今依舊清晰。沒想到對于這種尷尬閻連科也并不陌生,在他年輕的時候,看著旁邊等待梁曉聲的簽售長龍,而自己眼前只有2個人,只有故意把字兒寫得慢一點兒,多寫幾句話,和對方聊天,以"拖延時間等待看還有沒有人過來".
蔣方舟表示,高中時代的她不學習文化課,不追星,只一味地看書和看碟,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有著深深的自卑感,從屈辱感中獲得進取的力量。"內心渴望證明自己,一鳴驚人超越別人。經常覺得不被理解,只有在書中才能找到同類".但是現在,她不贊同這種層面的名利心。"當年為了比別人紅而發(fā)奮寫作的想法很幼稚,現在對名利已經有了比較好的心態(tài)。我不太喜歡《中國合伙人》,因為他們的創(chuàng)業(yè)都來自屈辱感,比如被外國女朋友甩了、簽證被拒了,所以要奮發(fā)來證明自己。我不贊成這樣,寫作不是為了比別人更紅,寫作的彼岸還是寫作。不管別人態(tài)度如何,一個作家要擁有熱愛自己的能力".
談及對文學經典的理解,老少兩代作家展現了驚人的一致。蔣方舟介紹,她大量的閱讀無不經過從欣賞文學之美到人性之美的歷程。從三毛,到張愛玲,再到昆德拉、薩特,每一個都打開了不同的窗戶,越是經典的文學作品離人性越近,它們對人的認識、理解更加深刻、復雜,提供了人在活著時內心的參照。閻連科也表示,"開始讀《飄》時覺得比《紅色娘子軍》好看,后來讀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覺得這才是大師,但也許那個階段仍是被愛情故事吸引;后來再讀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覺得層次更高,又能慢慢覺得卡夫卡、馬爾克斯可能更高明。"
寫作處在被現實隔離的狀態(tài)
對談中,蔣方舟問閻連科:"有人說文學漸漸變成工具,人們需要通過電影了解經典。你有沒有擔心自己有一天不紅了?"閻連科坦言:"每個作家都會擔心自己作品的生命力。但我認為,最不幸的讀者是一生只喜歡一個作家的讀者,智慧的讀者會一個階段丟掉一個作家而喜歡另一個作家。雖然世界很浮躁,但不應放棄對學問的追求。像我隨著年齡的增長,對金錢和權力的追求越來越淡,對文學的追求變得越來越單純。"
閻連科還笑著對蔣方舟說:"對于年老的我來說,一個作家有多少讀者追逐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應該留下自尊心,寫出好的作品。但是對你們年輕孩子來說,沒有'名利心、上進心'也很可怕,有這些能促使你做出一點事情。"
兩位老友記共同感嘆,現在是作家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好在于現實的紛繁復雜和光怪陸離如果能梳理清楚,每一件都是經典名作的絕佳素材,壞在于作家在這些現實面前充滿無力感,"我們生活在此,卻對其一無所知,寫作處在尷尬的被現實隔離的狀態(tài),筆中的現實恐怕只能是想象中的現實".但是,他們認為所謂經典文學作品,并非要沿用一成不變的標準,今天看來不那么好的東西明天或許會很不錯,"年輕一代不一定非得讀經典,只要喜愛讀書,喜愛與書為伴就好,今天的暢銷書或許會成為明天的經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