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既要謹慎,又不能缺少文藝范,用蕭綱的話來說就是:“立身先須謹慎,文章且須放蕩”.
蕭綱,即南北朝時南梁王朝簡文帝,別人看書,一行一行進行,他卻是一眼看十行,“讀書十行俱下”.因為讀得快,而且又好學,所以蕭綱很博學,他們蕭氏家族也是個好學的家族:老爸梁武帝蕭衍當皇帝時還手不釋卷;大哥蕭統(tǒng)編纂出歷代文人的必讀參考書《文選》;蕭綱博學多才,是宮體詩的杰出代表,不管宮體詩在后來看起來多么沒面子,反正它在中國流行了幾百年;弟弟蕭繹藏書十四萬卷,更離譜的是,敵人兵臨城下的時候,他還穿著盔甲講解《老子》。
生活在這么一個好學的家族,蕭綱自然要用好學的精神鼓勵鞭策下一代。因此,蕭綱在寫給他的次子當陽公蕭大心的書信中,強調(diào)要學習。
蕭綱對兒子說,你年紀尚小,所缺乏的就是學習。能傳之久遠,發(fā)揚光大的,就是只有學習這條途徑了。接著就借用孔子的話鼓勵他:成天不吃飯,整夜不睡覺地去思考,沒用,不如老老實實去學習。
然后,打一個滑稽的比方:不學習的人,就好像面墻而立的人,視野被墻壁所阻攔,什么也看不到;不學習的人,簡直就是猴子穿著人的衣服,帶著人的帽子,那還能叫做人嗎?這是我蕭綱所不能贊同的--“吾所不取”.
說完這些,蕭綱忽然提出一個中國歷史上破天荒的做人標準:為人謹慎,作文放蕩。“謹慎”好理解,這“放蕩”是啥意思?可別理解為做人下流不受道德約束,而是說寫文章不受約束,活潑生動。這和前面鼓勵讀書是分不開的,沒有萬卷書做底氣,哪來文章的“放蕩”?
更進一步而言,蕭綱提出的這個標準其實是為中國人的人格鑄造提出一個新標準:將處世型人格和文藝性人格區(qū)分開來。或是將政治人格和文藝人格區(qū)分開來。
蕭綱為人為政雖然不說出色,但至少不出格,還是很謹慎持重的,沒有荒淫放蕩的弊病,然而,他寫的宮體詩卻是中國史上難得的艷情詩,或者說有艷情詩的嫌疑。此類詩歌專門以女性人體為抒寫贊美對象,例如“夢笑開嬌靨,眠鬢壓落花”,在當時看來似乎有點淫靡。其實,這是女性人體美被詩人當成一個新領(lǐng)域被開拓出來了。
人的性格組成部分中,既有現(xiàn)實需求,也有文藝需求,一千多年的宮體詩正好契合了這種人格需求。在我們辛辛苦苦應(yīng)付世事的時候,千萬別忘記了心靈深處那“放蕩”的文藝需求,待人接物合情合理,但要保存內(nèi)心的狂野和感性,說白了就是要有點悶騷。看來,古人也愛悶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