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王莽,他的崛起是精心策劃的結(jié)果,茲不贅述。殊不知王莽的表哥淳于長,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雖然不像王莽那樣有抱負(fù),但他在圍繞個人利益打小算盤方面,卻是創(chuàng)意百出,在漢末的歷史舞臺上,也曾激起一層漣漪。
淳于長既屬于外戚群體,也屬于佞臣群體,他利用與皇室成員能親密接觸的機會,占據(jù)了朝廷信息的高地,并以此換取利益,居然還敲詐到許皇后的頭上。
王莽與表哥因服侍同一個病人而崛起
說起淳于長,他還是王莽的親戚。漢元帝的皇后王政君,是他的親姨媽,而王政君又是王莽的親姑媽,哥倆算是表兄弟。順便說一下王政君,她留在世上最有名的一個肢體動作就是:在王莽篡位時,她氣得將傳國玉璽砸在地上,結(jié)果讓其缺了一塊。
淳于長和王莽這對表兄弟的崛起有驚人相似的地方:他們因為給同一個病人當(dāng)看護員而發(fā)跡,此人就是西漢成帝時期文武大臣中的頭號人物--大將軍王鳳。
王鳳是淳于長他舅,是王莽他叔,王鳳后來老病在床,外甥和侄子輪班護理,都伺候得十分盡心。
《漢書·佞幸傳》記載:“會大將軍王鳳病,(淳于)長侍病,晨夜扶丞左右,甚有甥舅之恩。”而《漢書·王莽傳》記載:“世父大將軍(王)鳳病,(王)莽侍疾,親嘗藥,亂首垢面,不解衣帶連月。”
對比之下,王莽的護理態(tài)度似乎更賣力,外甥淳于長只是早晚料理,經(jīng)常在身邊而已,而表弟王莽卻是冒著生命危險親自嘗藥,頭發(fā)不梳,臉也不洗,蓬頭垢面,從來沒脫下衣服睡過覺。
不管工作態(tài)度如何,二人得到的待遇是一樣的。王鳳臨終前,將外甥淳于長和侄子王莽都托付給皇上和皇太后。漢成帝似乎對淳于長更滿意,“帝嘉(淳于)長義”,皇帝嘉許淳于長的情誼,于是淳于長發(fā)跡得早一點,王莽只是得了個黃門郎的職位,淳于長則拜為列校尉諸曹。當(dāng)然,混得早,不等于混得好。
因為護理工當(dāng)?shù)煤?,皇帝和皇太后都喜歡,客觀上本來就是親戚,加上主觀上一喜歡,自然就有了親密來往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是資源--可以衍生很多財富的資源。
盡管王莽后來做得很糟糕,但可以肯定,他是個有抱負(fù)和遠大志向的人,不屑于拿著這些資源去換取現(xiàn)實利益,而壞小子淳于長則急不可待地去換取現(xiàn)鈔,換取享樂的機會。
中國史上的超級大美女趙飛燕走上歷史舞臺,就給了壞小子淳于長一個機會。
靠信息溝通幫助趙飛燕成為皇后
漢成帝和淳于長是表兄弟,王政君是他的親姨媽,淳于長能密切往來于漢成帝和太后王政君之間,時常聊聊天,說說家常,而這個機會被淳于長利用到極致。
公元前16年左右,趙飛燕趙合德姐妹進入漢成帝的視野,對于她們的美貌,連正兒八經(jīng)的《資治通鑒》都忍不住來了一番重點描述:“姿性尤醲粹。”穠艷娟潔,趙家姐妹不僅香艷,而且富有骨感美,連修養(yǎng)高深的司馬光都忍不住留下了這段描繪,更何況與趙氏姐妹同時代的漢成帝!
漢成帝鐵了心要立趙飛燕為皇后,但這中間有一個障礙--趙飛燕是舞女,門第卑微,皇太后王政君嫌的就是這個。誰來移開這個障礙?就看淳于長的了。
淳于長當(dāng)時的職務(wù)是“侍中”,可以隨時在漢成帝和王太后之間走動。漢成帝于是就拜托這位表兄弟:“阿長,幫兄弟一個忙,勸勸我老娘,允許我立趙美眉為皇后吧。”淳于長在太后那邊說話也方便,就勸王太后:“姨媽,趙家妹子不錯的,立為皇后不丟臉。”
以上這番話雖然有點虛擬,卻不是虛構(gòu),《漢書》有記載:“久之,趙飛燕貴幸,上欲立以為皇后,太后以其所出微,難之。(淳于)長主往來通語東宮。歲余,趙皇后得立,上甚德之。”來來往往,在太后面前磨了一年多嘴皮,總算如愿以償,皇帝很感激淳于長。
淳于長挪開了漢成帝的障礙,漢成帝自然就移開淳于長仕途上的障礙,于是馬上封他為定陵侯。理由很牽強:當(dāng)時很多官員主張不要將居民遷移到皇陵周圍,而是要任由他們自由返鄉(xiāng),淳于長不過是在其中附和了一下,卻成了他的大功,皇帝表彰他“首建至策”,第一個提出關(guān)鍵點子。
這個時候的王莽正在默默地耕耘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漸漸培植自己的名聲,淳于長卻大肆利用這種往來宮廷的便利,作為獲取利益的工具。
淳于長和西漢各地的太守都有密切往來,互通有無,索要賄賂,累計了海量的財富,“外交諸侯牧守,賂遺賞賜亦累鉅萬”,在這個基礎(chǔ)上,過著奢靡荒淫的生活,“多蓄妻妾,淫于聲色,不奉法度”.
而貪欲沒有止境的淳于長,更將索賄敲詐的魔爪伸向當(dāng)時被廢的許皇后。
利用信息不對稱蒙蔽敲詐被廢皇后
淳于長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職場姿態(tài):利用珍貴的皇家信息,博取物質(zhì)利益。他能從任何角落嗅到這種需求,然后跟有這種需求的人做交換。而當(dāng)時最有需求的人就是被漢成帝廢掉的許皇后。
趙飛燕立為皇后,原來的許皇后被遷往長定宮。就這么一個可憐的女人,淳于長卻不放過其最后一點可榨取的價值。他私通許后的姐姐,通過其向許后承諾:我能幫你重回皇宮,立為左皇后。
本來許后的想法是能夠回宮做個婕妤(婕妤是妃嬪的一類,等級還算高,僅排在皇后和昭儀之后)已不錯,沒承想還有希望當(dāng)左皇后,于是欣喜若狂,淳于長要多少就給多少,毫不手軟,前后送給淳于長馬車、金錢、名貴衣服等,累計資金上千萬,“受許后金錢乘輿、服御物前后千萬”.許后為何相信淳于長?當(dāng)然是因為這小子能隨時接觸皇上和太后,能說得上話。
淳于長壞得透頂,利用信息不對稱的環(huán)境,喪心病狂地敲詐許后,史書給他的行徑安了一個動詞--“詐”.說會勸皇上重新立許氏為左皇后,究竟有沒有說?從記載來看,應(yīng)該半個字都沒提。不僅如此,他還利用許后對他有所求,而大占許后便宜,每次寫信給許后,都不忘騷擾一番,甚至有可能占更大的便宜。
這是淳于長職場生涯中,干得最缺德最不厚道的一件事。他一面榨干一個處于絕望中的女人的錢財,一面許諾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而這個美好的未來不過是個肥皂泡--用一個女人的血淚去填充的肥皂泡,這樣做連天都不容,西漢朝廷當(dāng)然也不容。
淳于長的表弟、正在慢慢崛起的王莽,開始揭發(fā)淳于長的罪行,不是王莽不厚道,而是淳于長實在太不堪了。終于,淳于長失去太后的信任,皇帝也覺得留著這種大臣在身邊很丟臉,于是找了一個理由:有一回,淳于長上馬車的時候,看見王莽的母親,沒有謙遜禮讓,而是當(dāng)著長輩的面直接上車。以此免職,遣回其封地。
淳于長的意志力很堅強,生命力很頑強,還是想利用一切機會回到漢朝廷。他居然能想到和自己的仇家--紅陽侯王立合作。合作的機會就是淳于長要被遣送回封地了,在京城剩下一大批馬車,淳于長馬上想到送給王立,請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漢成帝雖然沉溺聲色,卻是個聰明人,此事馬上引起他的懷疑,于是將王立和淳于長都交付司法機關(guān)審訊。一審訊,把戲侮許皇后的事情也給抖出來了,事情犯到這個分上,自然是死路一條。淳于長死,許皇后也死,前者罪有應(yīng)得,后者真的很可憐很無辜。
其后,王莽把表哥淳于長的家屬也全都?xì)⒘恕?/p>
唐人有詩云:“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所謂五侯,也就是淳于長的舅舅家,淳于長此人,猶如一縷輕煙,消散在西漢的歷史舞臺上,留下的教訓(xùn),足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