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記憶系列報道之十六
失地農(nóng)民:如何告別,如何開始
十八灘的水村山色;安寧的十里桃鄉(xiāng);鹽場水車潤田園……蘭州的這些城郊美景,隨著近幾年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也一天天消失。
城中村改造所帶來的大規(guī)模拆遷,讓許多村民住進高樓、得到補償款,這究竟是幸福生活的開始,還是打開了潘多拉盒子……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們的生活已發(fā)生變化。
1月17日11時許,多輛客貨車和面包車候在鹽場堡十字“拉活”。這里已經(jīng)自然形成一個前往皋蘭水阜、青白石、什川等地的客運市場,司機并不站在車外招攬“生意”,從上車的手勢、票價,這里的“黑車”司機與乘客已形成了相當(dāng)?shù)哪酢?br />
“還能干什么?現(xiàn)在只能干這個活計”,問起開昌河車的宋師傅,為什么會拉活兒時,他不假思索地說,“自己40歲了,以前一直以種菜為生,既沒學(xué)歷也沒什么手藝,土地被征用后,沒找到工作,只得花錢學(xué)了車,投資幾萬元買個車在家門口跑運輸。”
“我有個朋友就在附近,拆遷補償了不少錢,我那哥們還是踏踏實實,買微貨車跑起了運輸。”宋師傅有些感慨。“歲數(shù)又不大,總不能在家里吃補償款吧”。
我們現(xiàn)在所面臨的拆遷,是城市化進程必然要面對的問題,更是改善人們居住環(huán)境的必經(jīng)之路。然而,越來越多的“拆遷”后遺癥的發(fā)生告訴我們,拆遷后的農(nóng)民,需要的不止是房子和金錢。
富裕來得太快、太容易,農(nóng)民的價值觀念和生活觀念都受到了沖擊。宋師傅說起了這樣一件事情:
“錢是好東西,但也會惹禍。”張東生(化名)曾是這里以種菜為生的村民,雖不富裕,但家庭一直很和睦。前幾年父母親在世時,在城市工作的兄妹每月都送來贍養(yǎng)費。雖然二老去世時未留下遺囑,但因父母親長期由他照顧,兄妹都曾表示將父母留下的房產(chǎn)給他。2009年,村里拆遷,張家獲得兩套樓房和近20萬的拆遷補償。
就在張東生認為以后的日子將在平靜和富足中度過時,他的兄妹為了獲得房產(chǎn)與他對簿公堂,張東生說,當(dāng)時自己氣得幾天臥床不起。
“在告他之前,兄妹從沒給他打過招呼。”經(jīng)過一審、二審,張東生的哥哥姐姐每人被判獲得1萬余元拆遷補償款,與平分要求差了一大截。 拿到終審判決書的他,開心釋懷。但這也讓他與兄妹徹底斷了來往。
“如果給你幾百萬,你覺得什么最重要。”宋師傅抽著“紫蘭州”,有些激動地說,“親情,還是親情。如果親情都沒了,要錢有什么用!”
近年來,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許多農(nóng)民因拆遷一夜致富,或領(lǐng)取了政府的征地補償款,或因擁有多套房產(chǎn),從而躋身富人行列。因富裕來得太快、太容易,許多轉(zhuǎn)型農(nóng)民的傳統(tǒng)生活方式和社會價值觀念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宋師傅說:“富了之后泡茶屋、打牌,無所事事的人很多,但是,以后怎么辦?大多數(shù)人的錢可都是有數(shù)目的死錢啊,總有一天會吃完。”
去年拆遷,宋師傅也得到20多萬元的拆遷款。宋師傅說:“一部分給了母親,剩下的我和兩個姐姐平分了。”
“有的人因拆遷鬧得兄弟姐妹反目成仇,我不想這樣,確實沒理由為了補償款弄得家庭不和。”宋師傅說。
“按拆遷計劃,到今年年底我們就搬進新回遷房了。”宋師傅指著馬路北面主體已完工的幾幢大樓說。
按蘭州市城中村改造規(guī)劃,未來這里將變成以會展中心為主體的蘭州新亮點,還有臨河的五星級大酒店。
“改造后村里還會有一些鋪面的租金,作為村民長期收入的來源,讓村民生活有保障。”宋師傅說。
“現(xiàn)在還出現(xiàn)了兩個極端。”宋師傅說。
“一是互相攀比,買奢侈品,二是一切照舊,一成不變。有的村民手里有錢了,但吃的、穿的,所有一切還跟過去一樣,一點變化沒有也不好。”宋師傅說,“生活應(yīng)該有所改觀,生活品質(zhì)應(yīng)該不斷提升才對。”
結(jié)束和宋師傅的交談,在春日的暖陽下走到黃河邊,周邊的村莊、民居大多已被夷為平地,這里曾有蘭州最古老的城堡和知名的蔬菜種植區(qū)。一輛輛挖掘機停靠在路邊,塔吊林立,有些還未拆遷的民居,在春日里顯得格外孤獨。
(責(zé)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