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咖啡中心,迎面就是阿登伯格的塑像,他坐在椅子上,手放在咖啡桌上,這位作家在這家咖啡館寫作,遇到施尼茨勒,得到賞識,走上文壇,不過,今天人們對他的作品都不太熟悉,卻大多知道一句廣告語——“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這句話原本是人們說阿登伯格與“咖啡中心”的關(guān)系,但慢慢演變成阿登伯格的夫子自況。如果世上有些文藝腔調(diào)的咖啡館,愿意在門口樹一塊小黑板,寫上一句文藝腔調(diào)的名言,那么阿登伯格堪稱始作俑者。他曾經(jīng)寫下這樣的詩句:“你如果心情憂郁,不管是為了什么,去咖啡館!你所得僅僅四百克郎,卻愿意豪放地花五百,去咖啡館!你仇視周圍,蔑視左右的人們,但又不能缺少他們,去咖啡館!”
關(guān)于“蔑視左右的人,又不能缺少他們”,另外一位“咖啡中心”的常客阿爾弗雷德·波爾加(Alfred Polgar)這樣寫道:“咖啡館里大部分的人,對世人的厭惡,與對世人的渴望同樣強烈,想要獨處,卻需要有伴來獨處。”如今“咖啡中心”的許多桌子都豎著一個桌臺牌,標示哪些名人曾經(jīng)在這里坐過,你在這里喝上一杯咖啡,就有個著名人物伴你獨處。
“咖啡中心”的飲品單子上名目稍顯復(fù)雜,除了摩卡、卡布奇諾、Espresso外,有Melange,這是一半咖啡加一半攪拌熱牛奶,Kaiser Melange是咖啡加生奶油加一個雞蛋黃,Mazagran是冰咖啡加冰塊加黑櫻桃酒,Kaffee Amadeus顯然和莫扎特有關(guān),是咖啡加奶油加莫扎特酒。我挑了一杯“咖啡中心咖啡”,也就是店里的招牌咖啡,是咖啡加杏仁酒加奶油,有一句咖啡名言:“只有愛爾蘭咖啡能在一小杯里提供四種食物元素——咖啡因、酒精、脂肪、糖。”我這杯招牌咖啡里也有了這四種東西。早上的“咖啡中心”坐了八成滿,店里依然有報紙架子,提供各種報紙看,不少人是來吃早點的,一份面包加一杯咖啡,這和我們早上吃豆?jié){油條是一個意思。從本質(zhì)上來說,咖啡也是一種豆?jié){,咖啡本是一種漿果,去除果肉之后剩下咖啡豆,研磨成粉,再用各種手段做出“咖啡豆?jié){”。在旅行的時候,我們會去拜訪一家著名的咖啡館,想象文人墨客在這里聚會的情景,但我們喝咖啡的時候,會注意咖啡油脂是否呈現(xiàn)桔黃色,會看奶泡是否細膩,會留意苦味與酸味、醇厚度的平衡。
從維也納到蘇黎世,自然要去著名的Odeon咖啡館看一看。這家咖啡店就在蘇黎世湖邊,列寧流亡瑞士時經(jīng)常在這里下棋,他看不上瑞士貪圖安逸的小市民氣息。這里的著名客人還有愛因斯坦和流亡于瑞士的詹姆斯·喬伊斯,有旅游指南說,達達主義發(fā)祥于這間咖啡館,實際上,“一戰(zhàn)”期間在蘇黎世躲避戰(zhàn)亂的藝術(shù)青年更多是在附近的伏爾泰酒館聚會。Odeon咖啡館正在準備慶祝自己開業(yè)100年,在這里喝上一杯之后,我打算步行到伏爾泰酒館去,沒走出20米,就看到一家陰魂不散的星巴克。按照歐洲人的看法,星巴克提供的是平庸的咖啡,資本的味道比咖啡的味道要濃重,但歐洲的咖啡館就能提供更好的咖啡嗎?以“四只貓”、“咖啡中心”和Odeon咖啡的價格來說,它們都要比歐洲咖啡的平均價格高一些,這塊附加值就是所謂咖啡的“文化意義”,在畢加索、茨威格、愛因斯坦喝過咖啡的地方喝上一杯,就要多付出一個到兩個歐元。我們想從一杯咖啡中喝到什么呢?
咖啡極客評論說,意大利有好的咖啡調(diào)配師,但沒什么好的咖啡豆,許多咖啡店就是用Lavazza咖啡粉來做咖啡,那些大型連鎖店有新鮮的咖啡豆,但卻沒有好的咖啡師。英國《智識生活》雜志最近一期介紹了幾家好咖啡店,倫敦的Monmouth Coffee Company,紐約的La Colombe Torrefaction,墨爾本的Brother BabaBudan,柏林的Bonanza Coffee Heroes。文章說,咖啡館的發(fā)展有三次浪潮,第一次浪潮是“二戰(zhàn)”之后,人們從緊縮的經(jīng)濟形勢下舒展開來,各種咖啡店遍地開花;第二次浪潮是90年代星巴克為代表的連鎖店的大規(guī)模擴張;第三次浪潮是現(xiàn)在許多新型咖啡店開業(yè),尋求各種變化。作者對新西蘭、澳大利亞的咖啡店贊許有加,但對巴黎的咖啡館沒什么好評。作者感嘆,現(xiàn)在咖啡指南不好寫,因為故弄玄虛的術(shù)語太多,Skinny Latte with Wings,這就是打包帶走的低脂肪脫脂牛奶的拿鐵,此外還有FlatWhite、ShortBlack、Microfoam等等,什么時候咖啡不這樣小題大做故弄玄虛了,那興許就是咖啡的第四次浪潮了。 (責(zé)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