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作家筆下的小說更是如此。女作家王秀梅的近作《坦克》就將這個藝術原理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短箍恕分v述了一個女人質李丸與農民工綁匪機智周旋,最后都良心發(fā)現(xiàn)的故事。主人公李丸是大老板老武的原配妻子,綁匪是老武的債主,李丸稀里糊涂地被綁匪綁架到荒山野嶺。通過她的機敏和經驗,一步一步了解到綁匪是一個農民出身的“壞人”,他綁架自己僅僅是出于一個農民工為了兒子的學業(yè)以及討回“公道”的善良企盼,而作為闊太太的李丸從心理上對付他完全是游刃有余的,可畢竟是一起綁架案,“手無縛雞之力”的李丸只好與之智斗,并且在智斗的過程中,李丸并不急切攻破他的心理防線,甚至為了自己被出賣的感情而與之“結伙”。故事將虛構的場景逐漸逼真化,上升到比真實還讓人信服的地步,并且被老武的小野種武林和充滿凄慘與荒誕的囚禁生活折射出了與之牽連的生活百態(tài)。
小說一破三折、跌宕起伏。作者開頭就將這一悲劇與生活中的哀鳥烏鴉聯(lián)系在一起,不但為綁架這一悲劇配上了感情基調,更為主人公以及后來故事的發(fā)展植入了一支“動脈”。其實這種略顯傳統(tǒng)和思維定勢的敘述方法并不帶有很深的藝術特征,但作者卻給這只烏鴉附上了有關生命起源般的哲理。李丸在被囚禁的那一刻,生命就像是站在價值邊緣的羸弱者,在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屋子里,卻聽到烏鴉的鳴叫。而烏鴉生活的處境正好與之契合,從而她為之改變了世界觀,曾一度嫉恨地反諷常人對烏鴉的偏見。盡管她處境令人擔心,但她始終沒有改變對希望的渴盼,并且在綁匪抓來老武的小野種武林時,李丸的同情心為之萌發(fā),通過自己的機智籠絡得到了嗷嗷待哺的小烏鴉,雖然只是為了哄孩子,但這一情節(jié)在綁架案里堪稱荒誕,卻又那么有血有肉,真實得令人為之震撼。當李丸從綁匪嘴里證實被綁架的小孩武林是丈夫的野種時,她幾乎崩潰,因為她恍惚間明白了丈夫遲遲不來解救她的原因是自己已經失去了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李丸甚至想用鐵鏈把武林勒死。小說隱隱約約烘托了李丸與丈夫曾經的甜蜜——大學剛畢業(yè)時,兩人任勞任怨、白手起家;李丸為了心疼丈夫的牙而學會用筷子開酒瓶的深情歲月。然而這些只是在綁架未發(fā)生之前的平靜生活,是沒有經過考驗的愛,當真正的災難臨頭時,李丸終于戲劇性地明白了好多??衫钔枳允贾两K沒有放棄綁匪是一個老實人的認知,以至到最后,非常輕蔑地對綁匪說的那一堆話,似乎在給讀者、社會傳達著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綁架是一種高智商的藝術行為,并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起的。
另外,作者盡管一而再、再而三地轉移故事的焦點,但自始至終虛構的背后有令人不斷警醒的地方。按理說,綁架是一場交易,卻暴露了李丸的感情危機和被扭曲的愛。在這個故事中,李丸用來哄武林的坦克是一條明線,李丸由純潔走向爆裂的感情是暗線。圍繞著兩條線,展現(xiàn)了綁匪和李丸這兩個生活在不同大環(huán)境里的人的價值取向。盡管綁匪口不離錢,但他只是想得到應得的那部分,他從沒真正地貪婪過。無論怎么說,整個綁架過程,李丸和武林沒有受到任何皮肉之苦,相反的他們得到有奶有肉的“款待”,綁匪又是多么富有農民工特色的好人,這便是一個農民工身份的綁匪的心靈寫照。而老武與綁匪由拖欠工資的事惡化成綁架,也恰如其分地揭露了他代表城市人的邪惡。二者相得益彰。小說的結尾更是讓讀者的感情從亢奮的狀態(tài)一下回歸到平靜,因為他們都被母性的力量所折服 ,讓人溫暖。而那個被視為保護武林幼小心靈的坦克,更是以一個善良的謊言變成現(xiàn)實,它代表了不能生育的李丸前所未有的母愛。這一細節(jié)恰好與縈繞在李丸記憶里的電影《美麗心靈》切中,將故事的大悲轉化為大喜,讓虛構的藝術魔力真實地著陸在讀者的心上,并為之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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