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周圍的這些難民，“能夠賣出的東西都拿來換成紙幣，或者在飯攤上廉價換取吃食。”“嬰兒大聲哭鬧，然而，即使有個嬰兒已經(jīng)死去，也沒有人去注意。”“士兵在這些下層民眾中間巡查，這些人就像牲口似的——唯恐他們?yōu)榱藢ふ沂澄锒蝗粊y竄，或者亂哄哄地爬上夜里開動的車子。”

這些敘述散見于白修德自己的回憶錄中，可想而知，當天晚上，這位記者經(jīng)歷了怎樣的身心煎熬。

第二天，當?shù)卣疄樗麄儨蕚淞艘惠v鐵路上的巡道車。白修德穿著士兵的棉大衣，坐在一輛敞篷的巡道車上。他用帶著黑色幽默的口吻寫道：“仿佛是坐在歌劇院的包廂里，或者像一位將軍在檢閱他的部隊，不過我檢閱的卻是一場饑荒”。

在一個叫銅錢田的小鎮(zhèn)，白修德看到人群一層摞著一層，擠在火車頂棚上，孩子、老人和婦女在列車奔馳中抓住任何可能抓住的地方。“有時他們因為手指在寒冷中失去知覺而掉下去，但火車決不會理睬。”

“沒人知道和關(guān)心究竟有多少難民死在這條路上，據(jù)說自從秋天以來有200萬人沿著這條鐵路逃出，至今每天仍有1萬人從這里涌向西部。在河南3400萬人中，我們估計有300萬已經(jīng)淪為難民，此外，還將有500萬人會在秋收季節(jié)前死去。”

到達河南省會洛陽時，眼前的景象讓白修德震驚。洛陽是隴海線上的一個大站，四面八方逃難的人都聚集在這里。已經(jīng)被饑餓和寒冷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難民們認為，到了洛陽，上了西去的火車，自己就得救了。

在夜幕中的洛陽火車站，白修德看到，“人們像劈柴一般地把難民裝進悶罐車，盡量壓縮得更緊些，以至于誰也不能動彈。父親使勁拉著孩子的手往上拽，像拽著懸在半空的一件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