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鴨子扔石頭，它還以為是喂食

　　我從小看到的鳥都怕人，就以為天下的鳥都是如此，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從中得到兩點(diǎn)啟發(fā)：一是自認(rèn)為千真萬確的道理可能是假的，二是生長環(huán)境可以改變生物本性。

　　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不僅人是這樣，飛禽亦不例外。一顆石子，扔進(jìn)池塘，對這“撲通”一聲的自然現(xiàn)象，不同地域的飛禽會有大相徑庭的解讀，因而做出截然相反的反應(yīng)。

　　我于2010年學(xué)術(shù)休假期間，又回到美國斯坦福大學(xué)，住在附近山景城的一個居民區(qū)里。那里有一個池塘，生活著不少野鴨子，時不時還有黑天鵝光顧。一天傍晚，我獨(dú)自在池塘邊的小徑上散步，看到一對野鴨子在池塘邊游弋，見四周無人，突然孩童時期的淘氣勁兒上來了，就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石子，扔向鴨子游戲的水域。本想看到它們受驚嚇撲棱撲棱飛走的情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對鴨子不僅沒有慌忙逃離，周圍的很多已經(jīng)歸巢的鴨子聽到聲音，都急急忙忙飛來，呱呱亂叫地望著我。

　　我被這幕情景驚呆了，啊，原來它們把我的歹意解讀為給它們喂食。是呀，每天來這里的人，不論是大人小孩都是拿面包、餅干喂鴨子的。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自此以后，我每天吃面包時總要剩下一部分，閑暇時候來喂喂鴨子，彌補(bǔ)一下我的過錯。有時候喂完回家，還有些鴨子爬上岸來，一搖一擺地跟著我走好遠(yuǎn)。

二、巴黎的麻雀叼住我的面包就飛走

　　巴黎圣母院世界聞名，每日游客如織。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我已經(jīng)到這里參觀過三次，給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有兩點(diǎn)，一是其建筑的精美和宏偉，二是其廣場上麻雀的大膽與逗人。

　　1997年夏天，我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餓了拿出一塊面包來吃，有幾只麻雀看見了，飛到我的手跟前，撲棱著翅膀喳喳叫喚，我把手舉得高一點(diǎn)，它們叼住面包就飛走了。我先是被這幕情景驚呆了，巴黎的麻雀怎么這么膽子大呢？如果我猛抓一下，就可以抓到一只。同時，我也被這些麻雀的貪吃逗樂了。

　　我從小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那時候生活條件差，看見麻雀就像看到一顆肉丸子，條件反射似的就會用石頭追打。麻雀對人始終保持著極高的警覺性，一聽見人動靜，很遠(yuǎn)的距離就飛走了，你手里有再好的東西，麻雀都會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那時打殺捕捉麻雀的方法可多了，白天用彈弓打，晚上用手電筒在樹上和房檐下找鳥巢。還有一種技術(shù)含量比較高的方法，就是下雪天在地上掃出一片地方，在上面撒些谷子，用棍子支住一個框子，扯一根繩，自己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等麻雀來吃食時，猛一拉繩子，把麻雀蓋在框子下。一旦逮住麻雀，就把它包上泥巴，放在火里烤熟了吃?，F(xiàn)在想起來仍覺得太殘忍！千百年來，人與麻雀就是這種關(guān)系，所以麻雀就產(chǎn)生了一種“畏人”基因，代代相傳。

三、德國野鴨游到岸邊向我索要吃的

　　2008年，我到德國的白天鵝堡去旅游，湖里有幾只野生的白天鵝，老遠(yuǎn)看到有人來，就游到岸邊，索要吃的。2010年，我到倫敦開會，中間到鄉(xiāng)村去了一趟，途經(jīng)一條河流，有很多野鴨子在河上游弋，也是一點(diǎn)都不怕人。它們看到我吃面包時掉在地上的面包屑，就飛上岸來吃。我趁機(jī)拍了好幾張照片。

　　可是中國的飛禽就無法這么淡定。記得小的時候，有一年雨水特別多，低洼處積了一大片水。有一天中午，突然有人相告，不知從哪里飛來了好幾只野鴨子。村里的年輕人激動萬分，爭相轉(zhuǎn)告，有的拿起獵槍就直奔那里，還有很多人去看熱鬧的。有大聲吆喝的，有用石頭砸的，有用獵槍打的。這些野鴨子無不驚恐萬分，有的立刻飛走了，有一只慌亂之中躲進(jìn)廢棄的舊屋里，最后被捉住吃掉了。后來我在野地里單獨(dú)玩耍時也看到水庫里有幾只野鴨子，它們對人的態(tài)度都是惹不起總還躲得起，老遠(yuǎn)看到有人來就飛走了。在你扔石頭還砸不到它們時，這些野鴨子就會遠(yuǎn)走高飛。可見，這些飛禽也在與人的斗爭中增長了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