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地處天山腳下,這里有不少地名都帶一個“溝”字,以鄉(xiāng)為單位,就有板房溝、水西溝和鐵廠溝等,縮小至一個村,則有廟爾溝、葛家溝和燈草溝等。有的溝還重名,譬如白楊溝,一樣名字的就有三個,即柴窩堡白楊溝、東白楊溝和西白楊溝。甘溝也有兩個相同的名字,一個在東山,一個在南山。實際上東山也是一個大概念,泛指烏魯木齊東南沿天山一帶,有工業(yè),有農業(yè),也有相當一部分牧業(yè)。甘溝地處一個狹長溝谷帶,向東和阜康相連,朝北直達米泉,往西翻過一道梁,就是蘆草溝,南邊走到頭,就是巍峨聳立的天山了。
A 童年的溝谷印象
從小學到高中,幾乎每年夏天我們都要去甘溝,我們村上的旱地和甘溝連著,到了暑假時節(jié),也正好趕上夏收,我們一幫男孩子結伴而行,去往旱地拾麥穗。
拾麥穗是一件苦差事,太陽像個大火球,曬得我們頭上冒黑油??诟缮嘣镏H,我們一次次跑下山去喝涼水、打水仗,直到一個個身上濕得如落湯雞,這才說說笑笑回到旱地梁,弓著腰、低著頭、兩手繼續(xù)簡單機械地拾麥穗。
長大后的我們不滿足于喝涼水和打水仗,而是縱深到甘溝林場一帶,鉆進密林,扒開草叢,在一片鳥語花香里掐“地皮”。
“地皮”就是野草莓,個不算大,味道卻香甜,可惜我們總是遲到一步,不是別人先下了手,就是被牲畜踩掉了,睜大眼睛找半天,才發(fā)現(xiàn)很少的一點,還不夠大家塞牙縫呢。
不過我們總會被甘溝迷人的景致所吸引。一條深溝,兩邊都是大山,溝里先是密不透風的榆樹林,遮天蔽日,涼爽宜人,一條小河時而在眼前潺潺流淌,時而潛入細碎的沙石,不見蹤影。
除去清脆的鳥鳴,溝谷靜得出奇,尤其到了“八層大樓”那里,放開嗓子喊一聲,整個山谷都是一片回聲。
“八層大樓”是我們給一處懸崖峭壁起的名字,那處峭壁是我們掐“地皮”的必經之地,高得讓人望不到頂,仿佛一塊塊巨石堆砌而成,卻又層次分明,就像一幢高樓大廈,才冠之于“八層大樓”。
后來蘆草溝鄉(xiāng)在水源上游興修水利,搞了兩個小工程,一個是潛水壩,一個是水洞子。實際上就是一個飲水工程,先將溪水截流,然后通過水洞子,將水引過山來,與其他水系匯聚,集中澆灌土地。
起先沒有經驗,只顧摸黑朝前走,冷不丁一只手從眼前伸過來,嚇得人“哇哇”亂叫。后來就有意帶一把手電筒,一邊照著光亮,一邊唱著歌,倒也其樂無窮。
B 月亮臺子的傳說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另一條巡游路線,也就是先到達澇壩溝,再上一個達坂,貓著腰從水洞子穿過去,觀賞完潛水壩如天空一樣湛藍的水景后,再朝南去往月亮臺子方向。
一聽月亮臺子這個名字,就仿佛充滿詩情畫意,讓人產生無邊的遐想,特別是在深秋的夜晚,正好有一輪明月從天山之巔冉冉升起。萬里晴空,宛如一面銀色的鏡子高懸頭頂,由不得怦然心動。
關于月亮臺子,還有一個傳說。據(jù)說此處原本都是懸崖峭壁,高不可攀。只因崖頂生長著一種仙草,仙草功效神奇無比,即使病入膏肓之人,只要服了仙草,也能起死回生。因為仙草每年只長一株,而且必須在皓月當空的夜半才能采到。
有個年輕牧羊人,因其戀人久病不愈,幾近氣絕身亡,接連日復一日攀緣而上。不幸的是,每當千辛萬苦臨近仙草時,總是一次次與仙草擦肩而過。為了得到仙草,牧羊人遍體鱗傷、精疲力竭,幾乎崩潰。
然而就是憑著一種絕不言棄的理想信念,憑著對戀人那種矢志不渝的堅貞愛情,終于在七七四十九天的那個夜晚,牧羊人依然義無反顧地登上了峭壁,最終讓戀人絕處逢生。
C “八層大樓”綠野幽幽
“八層大樓”是一個現(xiàn)代的名字,月亮臺子卻有古老的傳說,是巧合,還是一種暗示?我想只要我們具有欣賞美的眼光,這里的明天肯定會是另一番繁榮景象。
很久以來,甘溝就以旖旎的自然風光和淳樸的民族風情吸引著人們的眼球?;蛟S以前有不少人對甘溝這個稱謂有點陌生,但只要提及“西白楊溝”和“菊花臺”這兩處地名,贊美之詞就馬上脫口而出。
西白楊溝地處溝谷,沿216國道至后峽入口處,向西一拐,先是看到參天的白楊樹,在河谷茂密生長,繼而一叢一叢的刺梅映入眼簾。往右邊山上看,樹很少,漫山遍野綠幽幽的都是草場;向左瞧,山坡上長草,山坳里是樹,郁郁蔥蔥的松樹,仿佛列隊等候檢閱的士兵,挺拔俊秀。路兩邊是樹,頭頂上還是樹,這里簡直就是樹的世界。
菊花臺則在山頂臺地,從鄉(xiāng)政府向南沿盤山公路而上,不一會就到菊花臺了。所謂菊花臺,顧名思義長滿了菊花,風調雨順時節(jié),黃燦燦一片野菊花,開放在綠色的草坪上,與其他五顏六色的花草交織在一起,姹紫嫣紅、絢麗多彩。
菊花臺最大的特點是平坦圓闊、視野縱橫,背靠天格爾山極目遠眺,天高地遠、蒼茫無涯。起伏的山巒仿佛波濤碧綠的草場,宛若濃密厚實的地毯;一片一片的松林,就像潑了墨一樣,讓人滿目生輝,心曠神怡。
正是因為山清水秀、景色優(yōu)美,菊花臺很早就成了休閑和度假的名勝之地。新中國成立初期,新疆省主席包爾漢在此療養(yǎng)避暑,菊花臺曾經也被稱作“包爾漢臺子”。
D 伸向遠方的烏拉斯臺
我想起那年夏天,陪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的專家們赴甘溝鄉(xiāng)考察時的情景。中國體育界冰雪項目有一句老話,說是“東北西北,兩翼齊飛”,說明地處西北邊陲的新疆在發(fā)展冰雪運動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因而在此地選擇發(fā)展此項運動就顯得尤為重要。
實地查看了甘溝的地形地貌之后,專家們的評價很高,說這里的自然條件和雪質完全可以和哈薩克斯坦麥迪奧滑雪場媲美。
現(xiàn)如今冬季冰雪旅游在疆內發(fā)展得紅紅火火,滑雪場、溜冰場,幾乎遍布南山各地,不僅有普及型場地,也有專業(yè)型雪道。藍天下、白雪上,來到這里釋放心情的游客們,在享受大自然美景時,也放松了疲憊的身心。
實際上甘溝還有不少好的去處,其中烏拉斯臺就特別引人注目。烏拉斯臺位于西白楊溝和菊花臺之間,由一條簡易道路相互連通,先上坡到臺地,再下坡到溝谷,臺地大且草木深,是牧民打草的最佳場所。中間有一條道,兩邊則用圍欄保護,到了打草的時候,就看見牧民揮動偌大的釤鐮,“唰唰唰”吃力地打草,不一會工夫,身后就是一大片倒地的草料,猶如綠色的帶子伸向遠處。
烏拉斯臺草生長最旺的時候,可以達到人的胸際,淘氣的孩子鉆進去,被草沒過頭頂。有時候只聽見草叢深處有動靜,卻不知何物在其中,忽然一陣風吹動,原來有幾只羊露出犄角,再一次印證了那句古詩:“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同去的一個阿姨在見到烏拉斯臺的美景時,情不自禁揮動雙臂,一邊哼唱,一邊載歌載舞?;蛟S受了感染,我們也不約而同踏著步子跳了起來,于是歡快的麥西熱甫,就這樣在甘溝烏拉斯臺的天然舞臺激情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