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城堡

　　夕陽，就要墜下了漫天的火焰，石頭上的火

　　已經(jīng)燃燒起來。城池坍塌，時(shí)光衰敗

　　一蓬野草上遍布火焰的痕跡

　　被堆積的火焰，還是石頭上鐫刻的高榻

　　帕米爾以西，古老的蔥嶺上風(fēng)聲鶴唳，那個(gè)秋天

　　將軍的戰(zhàn)車絕塵而去，高城上的守捉淚眼相望

　　你能想象一個(gè)唐朝的士兵，望斷天涯的孤寒

　　他來自安微阜城一片富庶的平原，被贖買的田畝上

　　柿子樹和山楂林圍繞的故園，被一口古井看守著

　　我只想說此時(shí)此刻的石頭城，被血染了的高墻

　　塔什庫爾干秋風(fēng)里一枚搖搖欲墜的殘陽

　　故國河山，硝煙里的陰霾正徐徐散去

　　2011年6月13日4點(diǎn)54分烏魯木齊陋石齋

籬笆

　　這些已經(jīng)干枯的樹枝，彼此相擁著一座座小院

　　已經(jīng)被忘記了光顧，已經(jīng)，被忘記了許多年

　　籬笆上一根褪色的布條，正迎風(fēng)擺動(dòng)

　　門前，一塊石頭上被打磨的光亮，使人不忍撫摸

　　一頭牛正在啃食著帶刺的青葉，分不清

　　哪一片葉子上長滿了尖利的疼痛

　　三兩只高原土雞，忘記了啄食籬笆下的米粒

　　它們抬頭張望著一群山外來客，咕咕聲聽來分外親切

　　2011年6月13日5點(diǎn)14分烏魯木齊陋石齋

雨

　　雨，已經(jīng)停了嗎？山色也是被染了的

　　一株高原紅楓，還有成片的帕米爾青楊

　　那一片金黃里的醉紅，被一場雨給淋濕了

　　遠(yuǎn)處和近處的山崖上，煙雨蒙蒙

　　你看不見清冷的依偎，那些堆積在房頂上的草垛

　　高高的房頂上，一縷炊煙，是濕了的

　　寒鴉聒噪的樹枝靜止不動(dòng)，斜斜的雨絲

　　做了這個(gè)秋天里高原的帷幔，鮮有的輕靈

　　我最后一眼看見的，是一場雨披在帕米爾的肩上

　　2011年6月13日5點(diǎn)28分烏魯木齊陋石齋

少年的臉龐

　　這些午后的陽光鍍亮河灘的時(shí)候，幾張少年的臉

　　緊緊地挨在一起，相互擁擠著，陌生而新鮮的笑容

　　他們挨得這樣近，以致使我分不清這些微笑

　　到底是來自塔吉克還是柯爾克孜的少年的臉龐

　　我只記得這些少年的臉，他們相互擁擠著的微笑

　　被一場暴雨或者山洪沖刷過的河岸后面，一些低矮的籬笆

　　那個(gè)少年的臉蛋上，紫色的高原紅

　　以及他不肯一下子掉下來的，長長的鼻涕

　　他微笑著看我在河灘上撿石頭，卻把羞澀

　　一次次推搡著，藏在了兩個(gè)更矮小的少年身后

　　2011年6月13日5點(diǎn)45分烏魯木齊陋石齋

蓋孜村上空的烏鴉

　　有那么多的注視嗎？巖石一樣密集的山頭上

　　一群又一群烏鴉蹲伏在山谷的兩側(cè)

　　蓋孜峽谷的這一道關(guān)卡，扼守著去往帕米爾的咽喉

　　天氣不好的時(shí)候，烏鴉選擇了在山崖上蹲守

　　仿佛這些巖山上的困倦，覆蓋著大片的黑暗

　　偶爾有一只被驅(qū)趕的烏鴉，它不情愿地飛起來，又落下

　　天空，只是盡在咫尺的一張網(wǎng)

　　沒有一雙翅膀，可以帶著她一起飛翔

　　2011年6月13日6點(diǎn)01分烏魯木齊陋石齋

白石頭

　　沿途，在去往塔什庫爾干的道路兩旁

　　在河流與山谷的縫隙里，白石頭立在籬笆的外邊

　　或者，一堵白色的，石頭堤壩擋住了去路

　　我坐在小車?yán)锞椭脸恋哪荷?，一掠而過

　　眼看著，夜色就要淹沒了高原上的荒途

　　白石頭上星光點(diǎn)點(diǎn)，照亮了沒有燈火的荒原

　　我不知道這是刻意的挽留，還是無意的擺放

　　一些石頭上徹夜的白，使我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2011年6月13日6點(diǎn)17分烏魯木齊陋石齋

碎葉

　　我到底是該懷念的，一千年的月光下面

　　碎葉，成為我站在帕米爾遙望的另一座孤城

　　即使我只是一個(gè)流落在高原的游子

　　那些風(fēng)霜里，被擱置的遠(yuǎn)方

　　鼓角錚鳴呀，幽怨的鄉(xiāng)婦沒有回頭的方向

　　一萬里之外的相思路上，斷絕了音信

　　2011年6月13日6點(diǎn)35分烏魯木齊陋石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