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記憶系列報道之二十九
只要自己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講述打工妹霞姐的故事
第一次上路
“在異鄉(xiāng),在它的黯淡的街燈下,我奔波,我淋著雨水和汗水,喘著氣——我把生活擺在塑料產品,螺絲,釘子,在一張小小的工卡上……我的生活全部。啊,我把自己交給它,一個小小的村莊,風吹走我的一切,我剩下的蒼老,回家——打工妹詩人鄭曉瓊《黃麻嶺》”當在霞姐的筆記本中看到這樣的詩句時,正如同她本人給我驚訝一樣。這個皮膚白皙,穿著紅色的光面羽絨服和牛仔褲,提著一個大大的手提包,說著熟練的普通話,并且還會在筆記本里寫詩的女人,讓我很難把她跟腦海中西部農村婦女的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
年前,記者來到了霞姐的老家——甘肅省天水市甘谷縣大石鄉(xiāng)。如果僅僅從房屋的外觀來看,霞姐的家?guī)缀跖c其他農村房屋一般無二。但進入室內,白色的地板磚,大大的席夢思床,床上擺放著的洋娃娃,墻上貼著明星畫,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到了普通的城市家庭。霞姐告訴記者,屋內的擺設都是自己這些年外出打工賺錢買的,她還準備過兩年再把家里的房子再翻修一下,蓋成磚瓦房。
霞姐的家中5個姊妹,其中4個女兒,一個兒子,她是老大。十幾年前,初中剛畢業(yè)的她便放棄了學業(yè),懷著對外面的世界的無限憧憬,她義無反顧地踏上離鄉(xiāng)的山路,到天津去打工。在天津,她做過保姆、旅店的服務員、餐館的保潔員、制衣廠的工人。后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同鄉(xiāng)男青年小李。在家人的撮合下,兩人很快便結婚了?;楹?,丈夫繼續(xù)在外打工,有孕在身的霞姐便回到農村老家,繼續(xù)這祖輩們世代“土里刨食”的生活。
現(xiàn)如今,霞姐這樣的打工妹已是再普通不過的了??稍诋敃r霞姐的“衣錦還鄉(xiāng)”卻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無論是她們夸張的卷卷頭,還是穿在腿上緊繃繃的牛仔褲,甚至是一句帶著普通話味道的問候,都成為莊里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自打那以后,霞姐村上外出的打工妹就成為了一種潮流,一直延續(xù)至今。
不惑之年依舊在奔波
“找工作的時候吃了沒有文化的虧”,是霞姐最為深切的體驗。正因如此,回鄉(xiāng)后,在她的堅持下,三妹上了技校,學習了電腦知識,現(xiàn)在在深圳一家公司做打字員,四妹上了衛(wèi)校,現(xiàn)在在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工作,而小弟最終也如愿以償地成為了家里唯一的一個大學生。
說起自己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霞姐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到城里去念書。和霞姐一起的一個打工妹因為城里的學校進不去,而借讀費又太高,所以才不得不將孩子送回老家念書。霞姐說,將來要是孩子學習好,自己一定把他送到縣一中去,爭取讓他考上大學。要是孩子成績跟不上,她也想像城里人一樣,給孩子請輔導老師補習功課,雖然這在村里并不好找,但無論如何絕不允許孩子像自己當年那樣輕言放棄。霞姐坦言,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她現(xiàn)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孩子教育好,她期盼著有朝一日下一代能夠用知識來改變命運,擺脫貧窮落后,“不然,我的努力就白費了。”
“只要努力一切都會改變”
就在采訪接近尾聲時,霞姐告訴記者,“我非常羨慕現(xiàn)在的許多外出務工的姐妹們,因為我十幾歲打工時,才是個初中畢業(yè),在外面很多人都看不起我。那時候我就暗暗下定決心:人爭一口氣,樹活一張皮。我一定要干出個人樣,不能讓別人瞧不起!”這是這種渴望被別人認同認可的感受,促使她在不惑之年依舊在外奔波。用她的話來說,“我已經三十了,沒什么希望了,但一定要讓弟弟妹妹們好好讀書、考上大學,讓自己的下一代有出息。只要自己努力,就沒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
她們可能是保姆、保潔員、餐館服務員、工地的工人……她們是這個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一群人,甚至普通到沒有幾個人能記住她們,雖然她們給這個城市所付出的是那么的多;她們生長在農村,在花季年齡離開家,因為各種原因來到城市謀求生存,卻又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從這個城市默默離開;她們的故事非常簡單,簡單到一句話就講得完,她們的故事非常多,多到無法用文字能夠寫完。她們就是被稱作——“打工妹”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