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如果我們乘飛機西行,無論是去西亞、印度,還是歐洲,最多不過二十多個小時。然而,在遙遠的古代,我們的先民們在西行時,不論是走陸路,還是走海路,都要花費不知多少倍的時間,也不知要克服多少艱難險阻。與外界交流的需要,促使我們的祖先早在距今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時期,就開通了連接東西方文明的陸上通道,這就是著名的“絲綢之路”。
一、為什么叫“絲綢之路”?
早年,人們對這條東西往來的通路沒有給予一個統(tǒng)一的固定名稱。1877年,德國地理學家李?;舴?F. von Richthofen)在他所寫的《中國》一書中,首次把漢代中國和中亞南部、西部以及印度之間的絲綢貿(mào)易為主的交通路線,稱作“絲綢之路”(德文作Seidenstrassen, 英文作the Silk Road)。其后,德國歷史學家赫爾曼(A. Herrmann)在 1910 年出版的《中國和敘利亞之間的古代絲綢之路》一書中,根據(jù)新發(fā)現(xiàn)的文物考古資料,進一步把絲綢之路延伸到地中海西岸和小亞細亞,確定了絲綢之路的基本內(nèi)涵,即它是中國古代經(jīng)由中亞通往南亞、西亞以及歐洲、北非的陸上貿(mào)易交往的通道,因為大量的中國絲和絲織品經(jīng)由此路西傳,故此稱作“絲綢之路”,簡稱“絲路”。
絲綢之路是個形象而且貼切的名字。在古代世界,只有中國是最早開始種桑、養(yǎng)蠶、生產(chǎn)絲織品的國家。近年中國各地的考古發(fā)現(xiàn)表明,自商、周至戰(zhàn)國時期,絲綢的生產(chǎn)技術(shù)已經(jīng)發(fā)展到相當高的水平。中國的絲織品迄今仍是中國奉獻給世界人民的最重要產(chǎn)品之一,它流傳廣遠,涵蓋了中國人民對世界文明的種種貢獻。因此,多少年來,有不少研究者想給這條道路起另外一個名字,如“玉之路”、“寶石之路”、“佛教之路”、“陶瓷之路”等等, 但是,都只能反映絲綢之路的某個局部,而終究不能取代“絲綢之路”這個名字。
絲綢之路的基本走向形成于公元前后的兩漢時期。它東面的起點是西漢的首都長安(今西安)或東漢的首都洛陽,經(jīng)隴西或固原西行至金城(今蘭州),然后通過河西走廊的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出玉門關(guān)或陽關(guān),穿過白龍堆到羅布泊地區(qū)的樓蘭。漢代西域分南道北道,南北兩道的分岔點就在樓蘭。北道西行,經(jīng)渠犁(今庫爾勒)、龜茲(今庫車)、姑墨(今阿克蘇)至疏勒(今喀什)。南道自鄯善(今若羌),經(jīng)且末、精絕(今民豐尼雅遺址)、于闐(今和田)、皮山、莎車至疏勒。從疏勒西行,越蔥嶺(今帕米爾)至大宛(今費爾干納)。由此西行可至大夏(在今阿富汗)、粟特(在今烏茲別克斯坦)、安息(今伊朗),最遠到達大秦(羅馬帝國東部)的犁靬(又作黎軒,在埃及的亞歷山大城)。另外一條道路是,從皮山西南行,越懸渡(今巴基斯坦達麗爾),經(jīng)罽賓(今阿富汗喀布爾)、烏弋山離(今錫斯坦),西南行至條支(在今波斯灣頭)。如果從罽賓向南行,至印度河口(今巴基斯坦的卡拉奇),轉(zhuǎn)海路也可以到達波斯和羅馬等地。這是自漢武帝時張騫兩次出使西域以后形成的絲綢之路的基本干道,換句話說,狹義的絲綢之路指的就是上述這條道路。
歷史上的絲綢之路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地理環(huán)境的變化和政治、宗教形勢的演變,不斷有一些新的道路被開通,也有一些道路的走向有所變化,甚至廢棄。比如敦煌、羅布泊之間的白龍堆,是一片經(jīng)常使行旅迷失方向的雅丹地形。當東漢初年打敗蒙古高原的北匈奴,迫使其西遷,而中原王朝牢固地占領(lǐng)了伊吾(今哈密)以后,開通了由敦煌北上伊吾的“北新道”。從伊吾經(jīng)高昌(今吐魯番)、焉耆到龜茲,就和原來的絲路北道會合了。南北朝時期, 中國南北方處于對立的狀態(tài),而北方的東部與西部也時分時合。在這樣的形勢下,南朝宋齊梁陳四朝與西域的交往,大都是沿長江向上到益州(今成都),再北上龍涸(今松潘),經(jīng)青海湖畔的吐谷渾都城,西經(jīng)柴達木盆地到敦煌,與絲路干道合; 或更向西越過阿爾金山口,進入西域鄯善地區(qū),與絲路南道合,這條道被稱作“吐谷渾道”或“河南道”,今天人們也叫它作“青海道”。還有從中原北方或河西走廊向北到蒙古高原,再西行天山北麓,越伊犁河至碎葉(今托克馬克附近),進入中亞地區(qū)。這條道路后來也被稱作“北新道”,它在蒙古汗國和元朝時期最為興盛。
除了陸上絲綢之路外,從漢代開始,中國人就開通了從廣東到印度去的航道。宋代以后, 隨著中國南方的進一步開發(fā)和經(jīng)濟重心的南移,從廣州、泉州、杭州等地出發(fā)的海上航路日益發(fā)達,越走越遠,從南洋到阿拉伯海,甚至遠達非洲東海岸。人們把這些海上貿(mào)易往來的各條航線,通稱之為“海上絲綢之路”。
二、絲綢之路的地理環(huán)境和歷史演變
陸上絲綢之路所經(jīng)過的歐亞大陸(Eurasia),主要是中國和歐洲之間的內(nèi)陸亞洲地區(qū)。這一地區(qū)的地理特征是氣候異常干燥,降雨量極其稀少。在絲綢之路的中部地帶,有號稱為“世界屋脊”的帕米爾高原,以帕米爾高原為中心,向四周延續(xù)出喜瑪拉雅山、昆侖山、喀喇昆侖山、天山、阿爾泰山、阿賴山、興都庫什山等山脈,冰峰峽谷,行走艱難。這里的另一富有特色的地貌和景觀是沙漠和戈壁,如新疆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里海東部的卡拉庫姆沙漠、伊朗的卡維爾沙漠等,對于行旅來說,更是干渴難行。此外,由鹽殼沉積而形成的崎嶇起伏、犬牙交錯的雅丹地形,也是一個重要的地理障礙。唐代詩人所描寫的“映雪峰猶暗,乘冰馬屢驚”(楊師道《隴頭水》),“黃沙西際海, 白草北連天”(岑參《過酒泉憶杜陵別業(yè)》),正是這些地理景觀的生動寫照。而西行取經(jīng)僧人筆下所描寫的“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復(fù)無水草”(《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則是親履其地的感受。
然而,聳立在沙漠邊緣的一座座雪山上流下來的河水,灌溉滋潤了大漠之中一片片綠洲,填補了流沙世界的“生物真空”,也提供了中西往來路途中的中間站。我們的先民也并沒有因為不利的地理條件而陷于孤立,由于交換的需要,人們很早就開始了對外界的探索。
東西方出土的考古資料,揭示了先秦時期東西方交往的存在。如遼寧喀左蒙古族自治縣東山嘴發(fā)現(xiàn)的新石器時代的陶質(zhì)裸體女神像,即西方考古學所謂“維納斯女神像”,與中歐、南俄以及西伯利亞地區(qū)出土的同形女神像十分相像。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的商代和田玉,俄羅斯阿爾泰山西麓巴澤雷克(Pazyryk)大墓發(fā)現(xiàn)的公元前五至前四世紀的中國銅鏡和絲織品,表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北方和西北方的游牧民族,如匈奴人、月氏人和斯基泰人等,扮演著東西方文化交往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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