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場計劃不知怎么卻走漏了消息。劉邦大怒,于是把趙國君臣上下全部打入大牢。
這一次,呂后氣得臉都發(fā)紫,于是她再一次跑到劉邦跟前,但是劉邦根本不買她的帳,還是執(zhí)意要把趙王張敖打入死牢。
正在這個時候,趙國相貫高忠義高節(jié),在酷刑面前也沒有把不知情的趙王張敖拉下水,而是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這才保住了張敖的性命。
于是,將趙王這個肥缺給了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戚夫人之子劉如意。
這項任命是如此地巧合,巧合得讓人難以相信,戚夫人會是什么無辜的潔白羔羊。她的政治智商或許還不足以讓她單獨(dú)策劃這樣一場大獄,但是她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呂后母女遭殃卻不施任何援手,并最后摘果子,卻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因此,呂后與戚夫人其實早已不是普通的情敵而已,她們結(jié)仇已久,只看最后的贏家是誰。
而這時候,在皇帝劉邦的心目中,戚夫人的份量可比呂后要重得多了。因母及子,不用說,戚夫人覺得為兒子謀太子位,是易如反掌。
然而,她并不知曉,政治不由她擺布。朝堂上的那些有資歷的群臣,會讓她騎到頭上折騰?
當(dāng)劉邦在朝堂之上將改立劉如意為皇太子的想法說出來的時候,遭到了絕大多數(shù)大臣的堅決反對。因為儲君決定著國家未來的命運(yùn),大臣們不能不參與決策,更不會坐視不管。朝臣們對改立太子一致反對,劉盈已立為太子八年,天性仁厚,大臣們也樂意讓他當(dāng)未來的皇帝,而劉盈也不一定會是一個很好侍候的主子。
面對群臣的反對,劉邦卻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御史周昌站起來大聲為劉盈辯護(hù)。偏偏他有口吃,盛怒之下面對劉邦的質(zhì)問無法說出更多的話,只能反反復(fù)復(fù)地大喊:“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因為周昌口吃,在說上述話時,把本不需重疊的“期”字說成了“期期”。
當(dāng)然,周昌是結(jié)結(jié)巴巴憋得臉通紅說出來的,看得劉邦忍不住笑。這場關(guān)于廢立太子的會議沒有了辯論氣氛,就此散場。
其實在辯論廢立一開始,呂后一直暗暗在隔壁聽著。當(dāng)劉邦退場、眾臣也漸次散去的時候,隨后周昌也出來了,突然堂堂國母呂后直接向他跪下,她太感激周昌了。
周昌是劉邦最初起兵時的老鄉(xiāng),劉邦并不真有多怕口吃的周昌,而是透過他看到了劉盈的支持者有多少、而且這些支持者都是大漢王朝的開國功臣。呂后作為與劉邦的結(jié)發(fā)妻子、又陪著他吃盡了苦頭,在元老和同鄉(xiāng)中的影響力,怎么說也比只會跳舞唱歌的戚夫人要高得多。劉邦雖然粗于禮法,卻是一個有計謀也懂得衡量得失的人。
不過,劉邦對改立太子一事的擱置,給了呂后以及太子劉盈反擊的機(jī)會和時間。呂后是一個令劉邦畏懼的角色,不但城府深,而且手段狠,漢初的功臣大都栽在她的手里,勢單力薄的戚夫人怎么會是她的對手?
商山四皓
這時,呂后當(dāng)然也很清楚戚夫人在干什么,劉邦又在想什么。于是就找來兄弟建成侯呂澤商量對策,呂澤也無計可施。最后有謀士獻(xiàn)計,說留侯張良擅長計謀,這件事何不去請教他?呂后茅塞頓開,最后無奈決定劫持張良,逼著他出主意。之所以采取劫持的方式,大概意在如果張良不拿主意,便跟他玉石俱焚。
張良一直體弱多病,自從劉邦入都關(guān)中,天下初定的時候,他就以多病為托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隨著劉邦皇位的逐漸穩(wěn)固,張良開始退居,于是沉迷在玄虛的巫術(shù)里,每天靜坐,使全身氣息運(yùn)轉(zhuǎn),不再吃飯,而只吃一種據(jù)說可以延年益壽的藥物。在家幽居,很少出門。
他說:“我們張家,幾代都是韓王國的宰相,韓王國亡后,我變賣價值黃金幾十萬兩的家產(chǎn),向秦王國報仇,曾引起天下震動。今天,以口舌的功勞,被尊為帝王的師傅,封一萬戶侯爵,這是一個平民最高的極限,對我而言,已十分滿足。目前唯一的愿望,是離開這個煩擾世界,追隨赤松子先生,遨游世界之外。”
張良深知西漢王朝開創(chuàng)基業(yè)的英雄,不過“三杰”。然而,韓信全族屠滅,蕭何投入監(jiān)牢,豈不都因為他們已經(jīng)達(dá)到巔峰,還不知道停止。所以張良才假托神仙,放棄現(xiàn)實世界,把功名看成身外之物,把榮耀拋到腦后,所謂“明哲保身”,張良正是一個榜樣。
可是,這回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因為呂澤劫持了他。
呂澤說:“你身為皇帝的智囊,皇帝要改立太子,你覺得你能置身事外嗎?如果改立成功,你還能像以往一樣高枕無憂嗎?”
張良無奈地?fù)u著頭,說:“當(dāng)初在戰(zhàn)亂中,皇帝不得不聽我的。而現(xiàn)在情形跟以前大不一樣,天下已定,全國統(tǒng)一,皇帝要換太子,乃是他們劉家的私事,我作為外人,根本插不上嘴,即使有一百個張良,也無濟(jì)于事。”
呂澤威脅說:“今天既然敢劫持先生,就沒打算有所善終,希望先生勉為其難,保全皇后母子二人!”
在呂釋之軟硬兼施,胡蘿卜與大棒齊飛下,張良一看,今天不出主意恐怕難以過關(guān),于是出于不得已才說:
“這種事光靠勸諫不管用。我親自出馬也無濟(jì)于事,這樣吧,我向你們另薦別人。想當(dāng)初皇帝初登大寶的時候,自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會拍他馬屁,可是偏偏有四個老頭不買賬,他們對皇帝那種流里流氣的性格和態(tài)度甚為厭惡。
皇帝也曾找過他們數(shù)載,但卻從未找到,因為他們寧愿躲進(jìn)深山,也不愿出來為皇帝效勞。正因為如此,皇帝反而越發(fā)敬重他們,這四個人就是‘商山四皓’。如果太子能謙卑禮敬,恭請四人出山,到太子府中作太子賓客,隨太子閣下出入皇宮,一旦皇上知道,他不能請到的商山四皓愿意追隨太子,必然有助于太子的聲望,皇上也就會放棄更換太子的想法。”
于是,呂澤懇請張良先行修書一封,寄給隱居商山的老哥四個。然后命人帶著名貴的寶物以及太子本人的親筆信,去請商山四皓下山。四皓深為感動,欣然接受,到太子府中作起了太子賓客。呂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張良在邀請商山四皓出山的書信中以晚輩自居,態(tài)度謙恭有禮,言辭和順溫文,又因其師黃石公與四皓的深厚交情,四皓難以推辭;太子在信中也推心置腹,以天下人的利益相邀四皓出山平息風(fēng)波。
四皓尋思,倘若太子被廢,讓戚夫人的兒子當(dāng)上皇帝,國家的根基肯定會受到破壞,不但朝中大臣失望至極,怨聲載道,恐怕別有居心的謀亂分子也會渾水摸魚,剛平定的天下就會重新陷入浩劫。為天下蒼生計,四皓決定出山相助。
路上,老哥四個爭論不休。
東園公說:“這次我們出山,情非得已。先是張良致書邀請,后太子親自下書,態(tài)度謙卑,不談他們家的煩惱私事,也不談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只說是為了天下百姓蒼生,使我們沒有反駁的余地,無論從友情還是道義,我們都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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