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沒有住在團(tuán)結(jié)旅社,住在了當(dāng)?shù)?ldquo;赫赫有名”的艾則孜家中。
艾則孜是村里小有名氣的男人,他的名氣不是他有一個漂亮而會講漢語的老婆,也不是他家開的有各種新鮮貨的商店,更不是他日漸膨脹的裝著沒有及時消化的烤肉肚子。而是他有一個一百零三歲的老母親,也是目前村里最高壽的老人。村里人崇敬高壽老人,也崇敬贍養(yǎng)老人的艾則孜。因此艾則孜臉上總是放著光,嘴角上總是掛著微笑,雙手總是撫摸著滿足的肚子。
在艾則孜家的院子中間解下駱駝,收拾停當(dāng)后,立刻拜見了艾則孜的老母親。一百零三歲的老人坐在炕頭上,眼睛似乎看不見了。她用敏銳的嗅覺感覺到了陌生人的到來,微微欠起身子,手伸向前方。我急忙握住老人的手,這是一雙經(jīng)歷百年而鮮活的手,深棕色的皮膚,如同一張曬干的牛皮。撫著老人的手背,手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肌膚了,只是一張干皮,裹著一把老骨。從老人的手心里發(fā)出的微熱傳遞到我的手心。老人一只手握著我的手,一只手不停的從我的手臂摸到我的臉頰,摸到我的眼鏡。當(dāng)碰到眼鏡這個異物時,老人的手停了一下,我發(fā)現(xiàn)老人的眼睛里發(fā)出了一絲異光。我急忙取下這個與人體無關(guān)的東西,老人又摸著我的眼輪、眉毛、耳朵、前額、頭發(fā)……老人在解讀我,我的心有一點(diǎn)虛;老人沒有語言,沒有微笑,她從心里明白這個陌生人,還太稚嫩,入道太淺。老人的雙手從我的頭上摸下,緊握著我的手,當(dāng)我觸到了她手腕上的脈搏時,我感到跳得還十分有力。她像在把握生命一樣,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放,我的手心已被老人握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