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四部籍與中古后期社會的文化情境(3)

時間:2012-03-19 18:04來源:中國甘肅網(wǎng) 作者:張弓 點擊: 載入中...

  二、社會文化變遷在敦煌典籍中的“痕記”

  在魏晉南北朝時代,門閥士族壟斷文化,只有士族子弟能夠受到充分的教育,得能經(jīng)常接觸典籍的士人范圍就更小了。由隋入唐,士族沒落。開天以后,庶民地主急劇興起,庶民階層迅速擴大??婆e制度創(chuàng)行,為廣大庶民階層開通仕途,喚起民間士子修習文化、學優(yōu)而仕的普遍愿望。尤其中唐以后,社會教育愈益深入下層,不同層次的學郎生徒日漸增多。中古社會以典籍抄本為媒介的文化傳播,已然面對龐大的民間受眾群體。這在中國古代是前未曾有的文化現(xiàn)象。在此情況下,一方面是科舉的課試科目與國、州、縣學的設科,要求通行的典籍文本做相應的調(diào)整;一方面是社會關(guān)系的變動以及由此引起的禮制風習變化,也使某些前代經(jīng)籍、先儒注疏顯得陳舊過時,不適應當世。如開元初年,《周禮》和《儀禮》因其“煩重”,《公羊》和《谷梁》因其多含“詭危之論”,遂告“四經(jīng)殆絕”[16],其根本原因即在四經(jīng)同社會現(xiàn)實的隔膜。

  時代變遷推動文化變遷。貞觀四年(630),唐太宗詔命顏師古重新考定五經(jīng),復命孔穎達著《五經(jīng)正義》,著手于傳世經(jīng)籍的甄別整理。此后種種因革情景,亦借敦煌寫本留下些許“痕記”。如S.789、S.3330、S.6346號等三件《毛詩》殘卷,可能即是貞觀七年(633)頒行之顏氏《毛詩》定本[17]。貞觀間與顏氏定經(jīng)、孔氏正義同時,魏征等輯《群書治要》一書,通行朝野。敦煌寫本S.1443背、P.3634+P.3635、S.133、P.2767+S.3354號等六個殘卷,即為《群書治要》內(nèi)之《左傳》節(jié)本[18]。開元十年(732)六月,“玄宗自注《孝經(jīng)》,詔(元)行沖為疏,立于學官”;“天寶二年(743)五月二十二日上重注,亦頒于天下”[19],廢蕭梁時并立國學的孔、鄭二家注《孝經(jīng)》[20]。敦煌寫本S.6019號為《御注孝經(jīng)》一帙;S.3824B為《御注孝經(jīng)集義并注》書題,撰人未詳,亦未見公私書目著錄,顯示玄宗注《孝經(jīng)》頒行后,儒士們競為御注做注解的情景。尤其是釋門和民間文人,借御注《孝經(jīng)》頒行天下,更將《孝經(jīng)》大義編為俗曲歌謠,在民間廣為傳唱,倡揚孝道。敦煌寫本P.2721號《新合孝經(jīng)皇帝感》、P.3731號《皇帝感新集孝經(jīng)十八章》等,便是當時流傳民間的這類唱本卷子。P.3731號卷唱辭云:“新歌舊曲遍州鄉(xiāng),未聞典籍入歌場。新合孝經(jīng)皇帝感,聊談圣德奉賢良。”“開元天寶親自注,詞中句句有龍光。”“歷代以來無此帝,三教內(nèi)外總宣揚。先注《孝經(jīng)》教天下,又注《老子》及《金剛》。”“立身行道德(得)揚名,若(君)臣父于(子)禮非輕。事君盡忠事父孝,感得萬國總歡情。”[21]唐玄宗《御注孝經(jīng)》先立學官,又借通俗講唱廣誦民間。從《新合孝經(jīng)皇帝感》寫卷,可以深切感知玄宗一注再注《孝經(jīng)》的強烈意圖,那就是在“恣人相吞”的社會大動蕩初起時,向全國臣民灌輸“君臣父子之禮”,以求安定社會秩序;同時也可感受《御注孝經(jīng)》倡行天下之后,“萬國歡情”的社會企盼心理。

  開元間,唐玄宗又命李林甫等注《禮記》《月令》篇,以《御刊定禮記月令》為名頒行[22]。敦煌有《御刊定月令》冠首的四種《禮記》寫卷(殷四三、S.621、P.4024、P.4042號)。按,唐以前及宋景祐以后,傳本《禮記》篇次皆以《曲禮》為第一,《月令》為第五。玄宗雖刪定《月令》,并“自第五易為第一”,冠之于《禮記》卷首,其實注文“仍多襲鄭氏之舊”,“蓋其所重在變易章句次序,以符合當代之時令也”[23]。S.621號《御刊定月令進書表》曰:“陛下懸法授人,順時設教。”揭示當時唐玄宗穩(wěn)定社會秩序之努力的另一面,即通過刪定重頒《月令》,教臣民恪遵四時十二月之新禮。如P.4024號《御刊定月令》之《喪服儀》、《服衣儀》,便是“非詮禮經(jīng)”,乃為“應社會與時代需要而作”。[24]

  天寶三載(744),唐玄宗有鑒于孔安國傳古文《尚書》不便于識讀,詔集賢學士衛(wèi)包改古文《尚書》為今文(楷書)。這是當時對書經(jīng)傳統(tǒng)文本的又一項改革之舉,影響深遠。衛(wèi)包改字以后,《尚書》便以楷字本正式流通,《尚書》古文便只能從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之《音義》中見到了。宋開寶五年(972),陳鄂更刪定《經(jīng)典釋文》,別為今字《音義》,古文本不復得見,逐漸失傳。敦煌寫本發(fā)古文《尚書》千年之覆;同時有6種楷字《尚書》(P.3015、P.2630號等)相伴,為天寶年間《尚書》文本改革留下實證。值得注意的是P.2748號尚書殘卷。此卷大約寫于唐中葉衛(wèi)包改字以后,卷中卻仍然存有古字。王重民分析此一現(xiàn)象說:“揆其所以各異之原因,蓋除衛(wèi)包奉詔刊定今字本以外,別有民間自由改寫之今字本”,“其所改從,一隨自然之勢”,“凡一切改革運動,必有其前因后果,有非為時君一人之力所能左右者”[25]。亦顯示唐玄宗命衛(wèi)包改字,確是順應中古漢字改革大勢的睿智之舉。 (責任編輯: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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